[迪卢克/凯亚] 灯草小径 - 5（完结）
-
可莉跑在前面，凯亚和迪卢克并肩走在小女孩的后头，明冠峡里遍地的野猪因为可莉的到来四散奔逃。凯亚不时用冰灭掉可莉烧出来的火，转头看看迪卢克，他叹了口气。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迪卢克抬眼看他，凯亚更大声地叹气。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是芭芭拉？”
可莉的炸弹火花四溅，凯亚不想琴收到报告说骑兵队长带着火花骑士在明冠峡纵火，芭芭拉的水环在这种情况下比他的冰剑好用得多，而迪卢克是完全帮不上忙。
“你很喜欢芭芭拉吗？”
迪卢克问，从一个凯亚完全没想到的角度，凯亚愣了愣，笑了起来。
“虽然但是，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你也经常去她那里。”
迪卢克说道，“我在她那儿看到你的冰花。”
凯亚思索了一阵才想起来迪卢克说的是之前自己去看病时留下来的那朵冰花，所以迪卢克紧跟着自己去了？
“迪卢克，你到底要干什么？”
凯亚问，眼睛直视前方，“你是想要新称号吗，蒙德城的跟踪狂？”
迪卢克抿着嘴唇不说话。凯亚往前走，迪卢克跟上他。
“你一直不来。”
迪卢克说。
“你浪费了我的葡萄汁。”
可莉在前面奔跑，凯亚看着她小小的背影，不打算转身和迪卢克对视，神之眼散发出热度，迪卢克的情绪并不安稳，哪怕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很平静。凯亚不明白，他不想靠迪卢克这么近，冰不应该靠火焰这么近。他心脏收紧，嗓子也干得难受，迪卢克为什么要责怪他，他凭什么责怪？
“不可以吗？”
他笑着问，“我为什么非去不可呢？迪卢克？我是个大人了，我可以决定自己在哪里，做什么，迪奥娜的酒比葡萄汁好喝，所以我不去你的酒馆。芭芭拉能治我的胃痛，所以我去找她。你在不满意什么，迪卢克？”
“可是我在等你。”
迪卢克说。
凯亚沉默了。
他转过头去看着迪卢克，露出几乎悲哀的笑容，“你在等我什么呢？”
迪卢克看着他，暗红的眼睛沉沉注视着凯亚的脸，他抓住凯亚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凯亚看着他，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也是隔得这么近，那时候他们还有天真的妄想，还有对彼此的情愫，暗自期待着父亲的祝福。
可父亲死了，他没有来得及救他，那害死父亲的邪恶能量来自他的故土，他对迪卢克坦白了一切，迪卢克对他举起了刀。
所以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呢？后悔，痛苦，愧疚？
“我——”
迪卢克刚要开口，就听到可莉在不远处的一声大喊。
“凯亚哥哥，救救我！！”
凯亚甩开迪卢克的手，冲向可莉的方向，可莉摔倒在地，面前的深渊法师正在跳舞。
红色的深渊法师。
“可莉，你还好吗？”
凯亚把可莉抱起来，单手拿剑，可莉抱住凯亚的脖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没事！可是那个透明的圆罩子，可莉的炸弹打不破！”
凯亚抱着可莉，不能完全施展，回头看看迪卢克——
……我就说芭芭拉应该在这里！带两个火系是我错了！
“你把她带到旁边去。”
将可莉递给迪卢克，凯亚冲出去，冰轮在他身边转动，四周的丘丘人也朝他冲来，凯亚刚要转身，一只巨大的火鸟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将丘丘人掀翻在地。
他回过头，迪卢克的狼之末路发着光，他走到凯亚的身边，和他并肩站着。
更多的丘丘人从树林的深处冲出来，凯亚没有动，他看向迪卢克，凯亚此刻的心情很奇异：是战斗时的热血沸腾，也像是怀念，甚至还有一丝心酸。
凯亚握紧了手中的剑。
“把盾破开。”
迪卢克说。
“还用你说？”
凯亚笑道。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战斗，可默契还是一样，深渊法师的盾被打开之后，凯亚和迪卢克还没动手，愤怒的小女孩就冲了出去，可莉的炸弹威力惊人，凯亚眼睁睁看着那个深渊法师被炸上了天，变成远处一个光点。
“……可莉，你最近是不是又变厉害了？”
凯亚问道。
可莉骄傲地点头，“对呀，妈妈有给我寄一整套魔女的衣服，说穿上它们可以让可莉变强！”
凯亚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刚刚那些炸弹，千万不能让琴知道。”
可莉点点头，“那你也要保密哦，凯亚哥哥！”
他们找到了埋藏的宝藏，是深渊法师们的武器和矿石，凯亚让可莉回蒙德城告诉骑士团的人前来收缴，路上如果碰见怪物要发信号求救。他看着女孩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转头去看靠在树上的迪卢克。
迪卢克抬眼看他，凯亚叹了口气，该死的，他就得这样什么时候都这幅样子吗？凯亚走过去，迪卢克开口。
“你没有跟她走。”
凯亚咳了一声。
“关于宝藏。”他看向迪卢克，“你有兴趣去寻宝吗？”
他或许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凯亚想。
迪卢克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他们在往蒙德城外的一个果树林里走。那里离蒙德城正门的桥很近，他们还是骑士团的新兵时，经常躲过去摘果子解渴。这么久了，或许什么东西都不在了，或许他根本不应该对迪卢克提起这件事。
他在一棵树前面停下来。
“挖吧。”
他对迪卢克说。
“用你的狼末。”
迪卢克不说话，但刀已经砍了下去，凯亚看着，决意把一切都交给上天，如果那些东西还在这里，他就对迪卢克坦白，如果不在了，他们就回到和过去一样。
迪卢克挖得很认真，树下一圈被挖了个遍。
什么也没有。
凯亚垂下视线，笑了笑。
“迪卢克——”
“等一下。”
迪卢克放下刀，跳进挖出的坑里，伸手拨开那些潮湿坚硬的土壤。
凯亚皱眉，他不喜欢看着迪卢克满身灰土。
迪卢克突然抬起头，将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递给凯亚。
“就是它吗？”
迪卢克问。
凯亚张口，“……是。”
他闭上眼睛，“迪卢克，你知道那一天，我为什么迟到？”
-
他制作了小灯草的标本，用不会融化的冰；他准备了士官的徽记，那是迪卢克古怪的收藏爱好；还有一颗红宝石做的戒指，颜色像极了迪卢克的眼睛。
那枚戒指是他亲自跟蒙德城门口的铁匠学着做的，花了他不少时间。它们都在那个铁盒里，隔了这些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都是他给迪卢克的礼物。
迪卢克看着盒子里的礼物，看着他。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却没有说话。
“那天我迟到，是去准备这些了。”
凯亚说，“是不是很好笑？”
他知道迪卢克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他们不得不长大的那一天，他们不得不成为大人的那一天，父亲的尸体，一场大雨，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蒙德城的双子星。
他记得那一天他狂奔在雨后泥泞的路上，在小路的尽头，有一株明亮的小灯草。
他失去了那最后的一点光。
“如果我知道……”
他没有说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现在送给你还不晚。”
凯亚说，“我……”
他不知道那句话是不是晚了，但是迪卢克这段时间以来一整个古怪的态度，看着他的眼神，全都给了他希望，一些早就该在很多年前彻底熄灭的，不该有的希望。凯亚想要说出来，迫切得仿佛再不开口就会窒息而死，可他说不出来，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爱你。”
迪卢克说。
凯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的哥哥靠近他，握住他的手，狼末随手插在地上，迪卢克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焰。
“凯亚。”
他把凯亚拉近，亲吻他的嘴唇，他们的嘴唇上有一样的红酒气味，迪卢克什么时候喝的酒？
他哥哥的头发扫到他的眼睛，凯亚被压在树上，不理解迪卢克说的话，不理解这个吻，他明白了又没有明白，但他的双手已经诚实地环上了迪卢克的后背。
“现在告诉你，也不晚。”
迪卢克说。
他没有办法跟凯亚解释这一切，解释那些他无论怎样试图用理性阻止自己，却依然去做了的事情，他的目光停留在骑兵队长的身上，他留意那些年轻人，还有凯亚的去向，他不喜欢那些骑兵小子里跟凯亚关系特别亲近的那些，也不喜欢芭芭拉。
嫉妒的火焰，渴望的火焰，在他的心里燃烧，从来不曾停下。
他恨凯亚吗，或许。
他爱凯亚吗。
是的。
如果爱不是无法言说的嫉妒和占有，如果爱不是那类似于家的温暖和归属，如果爱不是经过怎样的大雨和漫长的等待都没能熄灭的火焰。
那么爱是什么呢。
凯亚听到迪卢克在他耳边说话，语气不像现在的迪卢克，更像过去的，年轻的红发少年。
“我希望你偶尔可以回家。”
凯亚笑了。
他吸了吸鼻子，对迪卢克说。
“那么你得先修好我的房间。”
他没有听错，绝没有听错，迪卢克笑了，嘴唇在他的耳朵上轻轻蹭了一下。
“我永远不会修好你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