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凯亚] 灯草小径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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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卢克赤着脚，拎着一盏小灯，敲了敲那个名为凯亚的男孩的房门。
他和城里的其他贵族孩子们在蒙德的骑士团观览了几天，回家时听说父亲几天前在大雨里捡到这个男孩。
故事很简单，男孩和亲生父亲旅行到这附近，生父在告诉男孩自己去为他买食物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
人人都心里清楚，这是抛弃。
但凯亚似乎拒绝相信这一点，他不吃不喝，很快便虚弱起来。
迪卢克被父亲叫回晨曦酒庄，一是告诉他自己要收养凯亚的决定，二是希望迪卢克能和凯亚进行一场孩子和孩子之间的对话，劝凯亚吃些东西。
迪卢克对这一整件事并不欢喜，也不反感。他拥有许多爱和期望，因此没有寻常孩子那样对亲人的独占欲，父亲一贯教育他帮助他人是一种美德，因此此刻他甚至带着一点隐秘的自豪。
凯亚是一个任务，而他将无往不利——
门开了。
凯亚……凯亚是微凉的手，风晶蝶的翅膀和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迪卢克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迪卢克？”
男孩看了看他的头发，确认道。
他将门开大了一点，把迪卢克拉了进来，这间卧室迪卢克偶尔也来，可看起来从不像现在这样，窗外吹来的夜风温暖柔和，风晶蝶在凯亚的卧室里上下飞舞，有一只甚至落在了凯亚的肩膀上。男孩和他一样赤着脚，穿着睡袍，他的手指上闪闪发光。
——你是精灵吗？
这话问出来太蠢了。
迪卢克咬住了嘴唇，半晌说道。
“这些风晶蝶，你怎么让它们进来的？”
凯亚张开手掌给他看，笑了笑，“下面那种冰花的花粉，我涂在窗沿上了。”
“那是冰雾花。”
迪卢克告诉他。
凯亚耸耸肩，“好吧，冰雾花，和冰花没什么两样。”
迪卢克看他又看他。
他觉得面前的男孩一点也不像父亲形容的那样悲伤消沉。
“你……”
就跟早知道迪卢克要说什么似的，凯亚笑了。
“我没事了。”
他说道，语气轻快，“能被老爷收养，是我的幸运，今后请多指教了，哥哥。”
迪卢克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点点头道，“那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凯亚点点头，“好啊。”
迪卢克对他笑了笑，“奶油面包和葡萄汁？正是收获的时候，非常——”
“不要！”
凯亚突然打断，声音急促，迪卢克住了口，看向他。
男孩还是笑，只是有些勉强，“面包就可以了，多谢你。”
见迪卢克一直盯着他看，他只好解释道，“我不喜欢……葡萄汁。”
他还想说什么，但迪卢克干脆利落地点了头。
“好。”
迪卢克回答。
他下了楼，去厨房拿了个盘子，往里面放上黄油吐司，想了想，又拿了火腿和一些晚饭没吃完的野菇鸡肉串。
他又从架子上拿了两瓶橙汁，回到了凯亚的房间。
凯亚坐在床上，看他把吃的都摆在面前，有些好奇地望他。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他说。
迪卢克把橙汁和鸡肉串一起递给凯亚。
“吃掉，然后睡觉。”
他回答。
凯亚不说话了，他默默咀嚼着鸡肉。
风晶蝶在窗台上合拢了翅膀。
迪卢克看着凯亚。
这就是自己的弟弟了。
他想。
今天我至少知道了关于他的两件事。
他很会说谎。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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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亚坐在二楼露台的椅子上。
他的胃疼得像是有人拿冰锥在来回穿刺。
他已经吃过了药，但药效还没起来，他想着或许该给芭芭拉送一封信，但想起牧师女孩会有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
他叹气的同时，身后响起了那个声音。
平静，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凯亚。”
来了来了。
他心想，迅速地将龇牙咧嘴调整为若无其事，转头面对迪卢克的目光。
他早已习惯了迪卢克这样的目光，从许多年前的夜里迪卢克敲响他的房门，他就经常感觉到迪卢克在看他。
探寻的，似乎在确认什么一般的目光。
没关系吧。
凯亚心想。
说到底，这里也算是他的家。
回来住几天，也算不上什么。
他们之间已经过了最糟糕的时候，而最好的时候早已和酒庄二楼上锁的儿时卧室一样封印在记忆深处，他今天在任务途中突然胃痛如绞，休息时遇到特纳。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坚持要将他带回庄园，而看着老人关切的神情，凯亚说不出拒绝的话。
“迪卢克老爷知道了，一定也会很担心你的。”
特纳将他扶上马车，深深叹口气说道。
凯亚不确定。
他知道迪卢克关心他，更知道迪卢克恨他，他们是兄弟，伙伴，仇人，必须不远不近，保持距离。过去的这几年他几乎不回到酒庄，就是因为不想和迪卢克在这个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彼此遇见。
但此刻他在这里——凯亚只能说，病痛会让人软弱。
他实在累了。
他又累又痛。
他想要回家。
“你不该在这里吹风。”
迪卢克对他说。
凯亚对他笑笑。
“明天我就回蒙德城。打扰你了。”
迪卢克皱眉。
“我没有说我受到了打扰。”
凯亚看着他。
“什么时候开始，你想什么需要说出来我才知道？”
迪卢克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冒犯又像是失望。
“是吗？”
他紧紧盯着凯亚。
“你依然觉得你这样了解我？”
凯亚干笑了一声，“那就算是我自大了。”
他移开目光，看向地面，“或许我从没了解过你，哥哥。”
那两个字叹息似的掉落在地面上。
他听见迪卢克回答他。
“你从来没有。”
短暂的沉默。
凯亚站起身来，他想要回房间去了。他还是很痛，并且头晕目眩，但他不确定这一切的疼痛只来自于他的身体。
迪卢克拦住了他。
“你的房间，虽然艾德琳在按时打扫，但很久没住了，很湿冷。”
迪卢克说。
“所以？”
凯亚挑起一边眉毛，他觉得自己就在等迪卢克请自己离开的那句话。
但迪卢克说出的话全然让他难以置信。
“你住到我的卧室来，这几天。”
“……什么？”
凯亚诧异至极，“什么？”
“你的房间没办法住。”
迪卢克还是非常平静的样子。
“那其他客房也可以啊？”
凯亚说道。
“其他客房也都不行。”
迪卢克镇静地回答。
“都不行？”
凯亚确认道。
“都不行，有些坏了，有些窗户塌了，有些被风史莱姆砸了个洞。”
迪卢克的表情就像在说“巴巴托斯是蒙德的神”那么理所当然。
多么冷静。
多么镇定。
让人几乎觉得这鬼扯的话十分可信。
“……迪卢克，什么意思？”
凯亚问道，他觉得无力，又觉得有一点好笑，或许迪卢克说的对极了，擅长撒谎的人才是被欺骗的那个，他从没有真的了解过他的哥哥。
“你不敢吗？”
迪卢克说道。
他的嘴唇抿得很紧。
“……我觉得我好一些了。”
凯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
迪卢克一言不发。
凯亚叹了口气。
他走过迪卢克身边，将手搭在迪卢克的肩膀上。
“艾德琳的月亮派做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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