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歌蜉蝣人

[古剑二丨瞳沈] 疏狂 10

十.


“你,停下来。”

从大祭司殿派来的低阶祭司捧着石盒正待离去,瞳忽然开口叫住他。那人身形停顿,站直了身体,黄金面具遮去他的面容,石柱的阴影下,他的身躯不易察觉地颤抖。

谢衣茫然望向瞳,而瞳转着轮椅往前滑去,他靠那祭司越近,那祭司的颤抖便越发明显。他双手紧扣着那石盒,往后退了一步。

连谢衣也觉察出不对来,他向前两步,跟在了瞳的身后。


“瞳大人还有何事?”

那声音稚弱,那层层叠叠的祭司服下,竟是个刚刚长成的青年,还未脱去少年的痕迹,瞳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你并非是大祭司殿内的祭司。”他的目光移向那祭司戴着黄金指环的手指。那金属之下有红肿的痕迹,被极好地遮掩,这一刻隔得近了,终究瞒不过。

“你是谁?”

他的眼神本就冰冷,这一刻更像是覆了一层霜雪,是加倍的冷淡。


谢衣皱了眉头,幻出他的唐刀,对准了那个祭司。对方抓着石盒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却不肯松手,亦不答话。他往后退两步,却凭空撞上一道屏障。他回过头,术法的花纹在空中悬浮。


“你来,是为了这药,是吗?”

七杀祭司的神殿门口有结界不仅仅是为了隔绝风雪,更是为了隔绝那些目的不明的接近。哪怕进得来,也不一定出得去。

那祭司终于开口说话。

“七杀大人若想,自可以杀了我。”

瞳望着他,对方吸了口气。

“只是我的母亲,我非救不可。这药若带给了紫微尊上,平民就再难有得此药的机会……我……只能如此!”


他指尖忽然幻出法术,一道莹亮绿光直对着瞳而去。谢衣大惊,握刀冲上前去,正待朝着那个祭司砍下,却又犹豫地砍偏了方向。

一刀横过,黄金面具掉下,刀锋划过对方双眼,闭着的眼睑上,一道血痕冒出细密血珠。谢衣手握紧了刀柄,咬着牙站立在原处。

偃甲鸟摔落在地,翅膀断裂,脖颈扭曲。

瞳在轮椅周边放出舜华之胄,那莹亮绿光撞上金色屏障,顿时飞散开来,照得满室刺目的透亮。

架子上许多瓶瓶罐罐受了冲击,掉落于地,场面狼狈,唯一一个平静而淡漠的是瞳,他望着那祭司,除去面具的他看起来太过年轻。他用法术绑缚住那个祭司,从他手里将石盒拿回来。


“你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平和地说,“病状已显,不过数日,你也会化为飞灰。”

“我并不害怕。”

青年回答。

“你想救你的母亲。”

瞳垂眸望他。

“是的,大人。”

年轻人闭着双眼回答。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瞳说。

他转向谢衣,叹口气,要对方将沾血的唐刀收起来。

“走吧。”

他从轮椅上站起身来,幻出一个法阵。

“去见大祭司。”


那声音从沈夜背后的台阶之下传来的时候,沈夜疑心自己听错了。

“属下参见大祭司。”

清冷如玉落盘,他转过身,确认自己没有。

瞳站在大殿上,单手拿着石盒,微微弯腰行礼。谢衣站在他旁边,面色苍白僵硬。而他们身侧,有一位祭司眼部被划伤,用术法绑缚着,身上斑斑血迹。沈夜皱眉,放沉了声音。

“久不来议事,来一次,就是好大的惊喜,瞳。”

他放下手中的卷册,绕过石桌朝着他们走来。他仍是多往瞳身上扫了一眼,视线掠过那纤尘不染的祭司袍,方才接过那石盒。


“这位低阶祭司,为救母亲,假扮大祭司殿内的祭司到属下那里偷取药物,被属下识破,带来由大祭司处置。”

沈夜审视着面前闭着眼睛垂着头的青年人。

“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谢衣垂首上前一步。

“是弟子……弟子一时——”


“你做得很好。”

沈夜声音冷硬,谢衣身子一僵,抬了头看他,并不答话。沈夜走下阶梯,神色冰冷。

“窃药,假称祭司,意图攻击高级祭司,都是大罪,你明白么?”

年轻人点头,神情坦然,“明白。”

沈夜打量他。


“罪虽重,不至于死。”

沈夜说。年轻人闭着眼睛抬头,沈夜平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你若愿意以命抵罪,本座便将药给你的母亲,她服下,生死看她的命数,这代价,你可觉得公平?”

年轻人一颤,继而郑重点头,俯下身去行礼。

“多谢……大祭司成全。”


谢衣怔怔望着沈夜,瞳表情平淡地站立一旁。沈夜亦不多言,召了其他的祭司,要他们将这获罪祭司的母亲带来。祭司们去了片刻,带来一名奄奄一息的老妇。

沈夜将药给了那年轻祭司,而那年轻祭司接过,摸索着朝他母亲的方向膝行而去,剥除了表面蜡丸,将药丸用法术弄碎了放进老妇人的嘴里。

“娘,咽下去。”

他说,像在哄不听话的孩子,老妇人艰难咽下,神色平静。

年轻人松了口气。


突然之间,老妇人的躯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发出不成调的嘶喊,溃烂的手指绷紧如鹰爪。年轻人紧抱着他的母亲,从眼睛里流出混着血的泪。

“娘……娘!”

然后一切都停了,老妇人凝结成一个痛苦的姿势,化为蓝色的光点消弭散去。

谢衣面色惨白,瞳垂眸不语,沈夜皱着眉头,其他的祭司们饶是习惯了死亡,这一刻也惊惧悲伤,纷纷不忍再看。


“师尊……”

谢衣开口,瞳亦开口。

“尊上,这祭司命不久矣,此刻他母亲已死,命是赔不出去了。不妨交给属下处置。”

沈夜望着他,继而微微颔首,神色中流露一丝疲惫。

“那便交给你了,瞳。”

他转过身去,将石盒交予一旁侍立的祭司。


“传本座的谕令,七杀祭司研制新药,药性剧烈,可缓解疾病,亦可加剧之。本座按祭司与平民人数之比将药分为不同等分,愿尝试者,自可报上姓名,到祭司殿领取。”

他屏退了他人,唯独剩下了谢衣不动。


“怎么了?”沈夜低头问他。

“那祭司说……这药若是呈给了师尊,平民就再难有得此药的机会……并不是这样,他不明白师尊。”谢衣回答,然而他的眼睛里有更深的悲哀和迷惘。

“但为何师尊要他死呢?”

年轻祭司已经被带回了七杀祭司殿的偏殿关押,本要离去的瞳,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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