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说 29
观音庙后四年，金光瑶重生为猫，再见故人。
CP向：曦瑶，羡澄，薛晓/宋→晓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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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九
蓝曦臣感到冷。
他被黏腻的黑暗吞没，迅速地沉入孤寂。
太远了，太冷了，就连他也不由得感到害怕。
金光瑶的声音在消失，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抓住那细碎的尾音。
“我知道了”
我——
金光瑶还对他说了什么？
阿瑶，阿瑶！
他清醒着，可他听不见也看不见。
这里是混沌，却并非出生前那样是属于生的混沌。
他只感到自己在无限下沉。
沉入未知，沉入一个遥远的，再也无法回返的地方。
恐惧自腹内攀升，抓住他的咽喉，他试图抓住什么，任何什么——
却徒劳无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弃，在这片浓稠孤寂的黑暗里任由自己坠落。
所以就是这样了。
他自言自语，或许根本没有出声，在这丧失一切的死之中，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无能为力。
只有思绪，那最虚幻的记忆，在这一刻，成为他能抓住的唯一的东西。
他想到叔父，想到蓝忘机，想到金光瑶。他活了这些年，真正挂怀的不过数人，他愿意为叔父和忘机活着，今日，他决意要为金光瑶死。
他想念金光瑶。
这是萦绕他半生，他最熟悉的感受。
在他们都还活着且年轻的那些年，在金光瑶第一次死去之前，他们还都不曾考虑过一生的结局将会如何的那些日子里，蓝曦臣便熟悉这心脏微微疼痛的感觉。
人们多少察觉到他在金光瑶死后的痛苦，知道他对这位义弟的怀念，可鲜少有人知道，或许连金光瑶一开始都不知道，在他们如影随形，金蓝之交人尽皆知的时候，蓝曦臣都在想念他。
哪怕金光瑶在他面前，在他身侧。
那些年里他凝视着金光瑶，时常觉得欢喜又困惑，那个比他小上一圈，灵魂却似乎比他更加不折不挠的人是哪里装了磁铁，还是这不时有些出人意料办法的小家伙，在自己身上使了什么新学来的秘法？
为何醒时夜里，不小心一走神，便总能想到那人的浅浅梨涡？
“二哥确实不懂这是为何。”
聂明玦死后数年的一次清谈会后，他留宿金麟台，心中疑惑实在难解，深夜下棋时忍不住对金光瑶说明，那一次金光瑶险些打翻了棋盘，脸上的表情精彩得很。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金光瑶，他的三弟看起来又像是觉得好笑，又像是害怕。
可那双眼，不知为何，比平常更明亮些。
他顿了半天才同蓝曦臣说。
“大概……因为二哥实在觉得我贴心，忘机也比不上吧。”
蓝曦臣只觉得他解释得不对，“我看重阿瑶，自然不是只因为阿瑶善解人意，阿瑶莫要看轻了自己，也莫要看轻了自己在二哥心中的地位。”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金光瑶把自己放低，心下很不自在，连金光瑶本人这样说他都要辩驳，“阿瑶那么好，在二哥心中独一无二，我怎么会拿你和忘机相比。”
金光瑶看着他，也不说话，在摇曳烛火中微微朝他笑。
蓝曦臣觉得难受，那种说不出的心痛又卷土重来，就在他望着金光瑶的时刻。
两人对望，蓝曦臣的手心都微微渗出汗来。
世家第一公子，谈仙论道无人能及，此刻却像被猫儿叼走了舌头。
偏偏坐在他对面的仙督，明明平常都是舌灿莲花，此刻也不救他一救。
“哎呀，我输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金光瑶突然笑道。
他随手扔了手中黑色的棋子，往后一仰，靠在榻上，看着蓝曦臣，“二哥东想西想也能赢我，看来我的棋艺是不能救了。”
蓝曦臣回过神，看着面前棋盘，他的确没注意到金光瑶何时把这盘棋走成了死局，凝神看了看，指向棋盘一处，“阿瑶若愿意舍，也还可赢。”
金光瑶笑了笑，摇摇头。
“我是个贪心的人，要有舍，得有得。”
蓝曦臣不解，“赢了不是得吗？”
金光瑶抿唇一笑。
“那要看我愿不愿意舍，赢来的又是什么。”
蓝曦臣笑，“阿瑶心里算盘真响，二哥听见了。”
金光瑶看着他，神色温柔，语气不甚认真，“对二哥，我向来不计得失。”
想想又摸了摸手上白玉扳指，抿着笑说道，“话是这么说，二哥还是要常来，这样阿瑶的小金库才会愈发充实。”
蓝曦臣见他又拿乾坤袋的事情调侃，不禁又气又笑，两人话语间说到别的，之前谈论的事情，也就抛诸脑后了。
阿瑶原来早明白了。
蓝曦臣后后后知后觉。
他心里总有些怪金光瑶不告诉他，可他又怎么能怪金光瑶不告诉他？
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心，能怪谁呢？
他痛恨自己，却又能跟谁说？
这一切应当都结束了。
在去云萍之前，蓝曦臣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关于死的一切。
他安排好了蓝氏的将来，同叔父作别，心知身上的伤难以痊愈，且宁愿一死来保护他所爱之人。
听来壮烈。
听来勇毅。
其实他不知道这是否算是自私。
其实他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一厢情愿。
但他真的无法再承受了。
这样，他欠金光瑶的，算是还清了吗？
若这样，他可以从那看不到尽头的愧悔中脱身而出了吗？
终于可以不再夜夜惊醒，噩梦里冷汗淋漓，金光瑶的血沾了满手满身，心口印着金光瑶带血的掌印。
终于可以不再白日做梦，恍惚中见到那个人影，以为自己还可以同他再相处一刻，却又想起那人所做的一切，想起自己未曾为他做的一切。待到清醒时，寒室静得仿佛结冰。
他在意识到自己爱着金光瑶的时候，也开始恨他，可恨到了头，他恨的是自己。
他何尝不知道，江澄说他对金光瑶的事情过于关心，是不得体。
他何尝不知道，金光瑶不会再在意他寒夜独立，不需要他一路跟随，不想要他的关心。
他执着不放，是很难堪。
他都清楚，可清楚又怎样？
他又恨又痛，可是对金光瑶依旧又爱又怜，他再也不是懵懂不知，对自己的感情清清楚楚，他也不再心如止水，被自己的欲丨望撕扯得昼夜难安。
他早就没有余裕，被逼到了极限。
他一退再退，不求重圆，不求金光瑶的回报，只求对他有用，只求能再看他一眼。
只求这一世，金光瑶能活得自在一些，不必再那么辛苦，不必再委曲求全。
——阿瑶那么好，在二哥心中独一无二。
——陪阿瑶死，为阿瑶死，二哥都是愿意的。
——你上辈子的心意，二哥都知道了，虽然，也都错过了。
——可是你放心，这一回，我的剑，还有我，都会护着你的。
阿瑶。
他满心酸楚。
不知，你原谅我了吗？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蓝曦臣逐渐觉得困倦和疲惫，他本能地知道自己不能睡去，本能地抵抗着失去知觉之后的一切，那是消弭，是终结，是融化进那片虚无。他尽力支撑着神识，明知自己无可奈何，却不愿放弃。
直到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声音。
那不是蓝家的问灵，而是一阵断断续续的铃铛响声，铃声清脆，虽然遥远，却足以将他渐渐唤醒。蓝曦臣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方向而去。黑暗逐渐变淡，铃声逐渐清晰，他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阿瑶！！”
他不管不顾往前追去，只可惜，那身影刚刚被他指尖一碰，便化为烟尘。蓝曦臣心底大恸，四顾之下，再没有金光瑶的影子。
“阿瑶！你在哪里！”
“金光瑶？他早死了！”
不知是谁的声音，阴冷刻毒，混着那铃铛响，震得蓝曦臣头痛欲裂，“你早就见不到他了，你以为摔碎的还能还原，你以为他还会原谅你？”
蓝曦臣捂住耳朵，“不，他活过来了，这一回，他会活得好好的——”
那声音发出冷笑，“是吗？你可知你死前做了什么，你可知你这一死，他愈发势单力薄？你想救他，你想护着他？你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可做？”
“不，不是……”
蓝曦臣依稀想起自己死前的一切，心下慌乱不已，仿佛被那声音说服，几乎要支撑不住。可不知为何，铃铛声越来越响，那声音被逐渐盖了过去，有一只手握住了蓝曦臣的手，清淡的香气笼住了他。
是云深不知处里开着龙胆花的气味。
蓝曦臣恍惚想起，不知是哪只小猫，彼时为了躲避小弟子们的围追堵截，钻进了龙胆花丛，沾了一身花汁。
蓝曦臣回过头，只见金光瑶站在他面前。
金色长袍，长发披散，神色淡淡，开口叫他。
“蓝涣。”
“我来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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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应该都不记得了但是曾经是有过29但又被我删掉了（（实在是很抱歉
这一篇命数奇奇怪怪，前十章是几乎重写，现在也经常大修，努力把握曦瑶命脉太难了我愈发感恩产出者们
anyways enjo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