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歌蜉蝣人

猫说 24-25

观音庙后四年,金光瑶重生为猫,再见故人。

CP向:曦瑶,羡澄,薛晓/宋→晓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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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四

 

初冬的好阳光斜照在流云堂里的檀木桌子上。

魏无羡抱着几个果子进来,还未坐下,就被薛洋掏走一个,金光瑶掏走两个。

他看着坐在太师椅上一左一右歪着啃果子的两个大爷,嘴角抽动。

“你俩可是在坐牢呢。”
 

薛洋与金光瑶用一模一样的金色竖瞳瞧着他。

“那又怎样?”

魏无羡干笑两声,“行吧,不怎样。”


百家联名的文书发了来,晓星尘不得不推迟了去海边,顶着宋岚的样子接了,按照金光瑶教他的说法,说是翠澜山一事之后他收到消息,暂将金光瑶和薛洋看管于此。魏无羡得了江澄与蓝忘机在清河时为他作保,倒也无人叫嚣要拿他怎样。公审定在立冬之日,也就是四日之后,渐渐地已有些小家主到了云萍,这小城日益显得热闹起来。

 

“金光瑶,那天我师弟走前,你们两人凑在一块儿说了好一会儿话,都商量了些什么?我实在好奇得很。”

魏无羡凑到金光瑶旁边,那散发赤足的猫妖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都是些生意上的琐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手里捏着半个鲜红苹果,汁水顺着他手腕流到他苍白手臂上,随着金光瑶修为日深,那皮肤上原还会现出来的深色纹路如今已看不出来,他腕上加了几个金色的链子,上头挂着细小的玉牌,坠着几个金子打的铃铛。

那链子是金凌遣人送来的,知道金光瑶在云清教后,金凌便暗中递了东西来,各类吃食自不必说,还有些连魏无羡看了也觉不可思议的玩意儿——挂在猫身上的配饰,各色材质加了符文的不下十个,按猫的身形做的金星雪浪袍,还分了春夏秋冬四季。

而这带着玉牌的链子,也让魏无羡看不懂。他与金光瑶过去虽无多少交集,却也记得他不是个喜好这些小玩意儿的人。

“阿凌曾非要给我弄出十层的架子来,这些不算什么。”

金光瑶十分淡然,从摊满了一桌的东西里挑出那链子给了薛洋,过两日拿回来,那些玉牌上便都刻了纹路。

魏无羡看过,那些纹路并非鬼道符咒,他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象形符号。

 

“什么生意——”

魏无羡还待要问,便听得外头哒哒的脚步声。

“神仙猫猫!!坏神仙猫猫!!”

阿容冲进来,伸手要抱金光瑶,金光瑶溜得飞快,翻身便到了博古架的顶上,薛洋一口果肉噎在嘴里,逃脱不及,被转而扑过来的阿容拦腰抱住。

“今日总该陪我出去转转了,师伯,师伯你快帮我抓住他呀!”

薛洋挣扎,碍于阿容是个小孩儿不好下手,扭得像个活泥鳅,因着晓星尘随时可能出现,他十分束手束脚,只得一把拽住了离他最近的魏无羡,龇牙咧嘴道,“你,你快帮我把这小鬼拎走!”

 

魏无羡站在中央,两头不帮,他已然发现了一个道理,冲突面前,最好的选择,是和金光瑶站在一起。

金光瑶叼着苹果坐在博古架上啃得开心,魏无羡便优哉游哉地双手背在脑后,靠在博古架旁边的白墙上,看着薛洋同阿容角力。

 

“你其实就是爱看他张牙舞爪又没办法的样子吧?”

魏无羡抬头看金光瑶。

金光瑶笑笑,扔了果核,将食指靠近唇边,比了个“嘘”。

 

金光瑶瞧够了热闹,终于下了地,伸手将阿容抱起。

“哥哥们也想说到做到,只可惜哥哥们最近出不了门啊。”

阿容看着他,伸手摸了摸金光瑶的脸,小小的眉毛皱着,“为什么?”

金光瑶笑眯眯看他,“再过两日,好些人要来看哥哥们,哥哥们得好好准备,才能不失礼。”

 

阿容很失望,垂下头,“可你们答应了,天气好时,带我去街上吃米粉,给我买糖画,还和我一起去给我爹爹扫墓。”

薛洋对他呲了呲牙,“要不是你揪着老子尾巴不放,老子会答应你才有鬼。”

金光瑶不理薛洋的抱怨,替阿容理了理头发,“等那些人见过哥哥们回去了,我们就带阿容去,吃米粉,买糖画。”他说道,“我小时候,这附近有个阿婆卖得极好吃的糯米藕,若她还在,到时候也带你去买了,我们去看你阿爹,一起吃。”

阿容这才喜笑颜开,他揽着金光瑶的颈子,金光瑶也纵容他如此,江澄临去清河前,他们是谈了些小生意,另外也谈了谈阿容,他知道江澄把阿容在这里留些天的缘故——阿容既然有妖族的血统,便总有一日要见识他血统的另一面,不管他想还是不想,愿意还是不愿意。

 

一半人一半妖。

一半下九流一半仙门子。

金光瑶对这孩子多有怜惜。

 

“你红狐姐姐呢?”

金光瑶放他下地,问道。

阿容来了这儿,一眼看见红狐,便说那是他阿娘,时常跟着。红狐是个自在惯了的,虽碍着晓星尘的请求,对阿容容忍,但却始终没什么好感。

几番盘问下来,他们都清楚红狐不是阿容的娘亲,也同男孩反复地讲明,然而男孩只是倔着,虽不再叫红狐阿娘,也不肯离了她,但凡得了些什么好吃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拿到红狐那儿去。

小孩喜欢的吃食玩意儿,红狐都提不起兴趣,阿容在街上乞讨时看惯了别人脸色,自然知道红狐只是敷衍着收下,但哪怕如此,他也极高兴。

 

阿容见他提到红狐,瘪了瘪嘴。

“红狐姐姐不大舒服,还没出房门呢。”

金光瑶从怀里摸了两颗翡翠珠子,放到阿容手里,“那你拿了这个去瞧瞧她,哄她开心,好不好?”

阿容瞧着那两颗珠子,犹疑道,“不过两块小石头,红狐姐姐真的会开心吗?”

金光瑶忍住笑,“会的,去罢。”

阿容很是信他,接了便高高兴兴地走了,金光瑶瞧着他离去,面上那温和笑容便也消失。

这寻常日子过不了几天了,他清楚得很,面上轻松,心里的弦却绷得紧。

这感觉有些类似于恐惧,另一面又是兴奋,他喜欢这种感觉——迎战,虽然很多时候,他的战争并非刀剑相向。

 

魏无羡瞧着他,“你为什么不逃?”

前世金光瑶罪行尚未败露,他的决定便是远渡东瀛,如今仙门百家都明晃晃地要冲着他来,金光瑶却不走了,这着实让魏无羡好奇不解。

薛洋哼了一声。

“跑到哪儿去?”

他冷冷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他为什么要跑?”

 

金光瑶淡淡道,“当年我死,前尘定案,如今他们冲我来,不管心底要的是什么,明面上,只能是我行了邪术复生,杀害翠澜山上修士。若我走了,便是心虚潜逃,他们有理由追我至天涯海角,金麟台与云清教也要受牵连。”

“这辈子我要安生活着,就得好好看看,是谁还惦记着我,惦记得不肯放呢。”

 

“还能是谁?”

魏无羡说道,想起聂怀桑,他总是心情复杂,少年时求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到底……

他叹了口气,转头出去了。

 

金光瑶看薛洋,“可有进展了?”

薛洋点点头,“和你想的一样。”

 

“那便好。”

金光瑶一笑,“这之后晓道长要去寻宋岚,你可会同去?”

薛洋不语,金光瑶凝视他,“阿洋,你可曾想到,我们会有今日?若有机会做对一次,或是一生大幸。”

他也不期盼薛洋回答,过了一会儿,薛洋道,“所以你和那江晚吟到底聊了什么生意?”

金光瑶笑看他,“你也好奇?”

薛洋撇撇嘴,“就好奇,快点讲。”

 

金光瑶学着他的样子撇撇嘴,“云萍城那些可买的酒家客栈,他买了六成,另外四成我请晓道长买了。”

薛洋张了嘴,“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可真是——”

小流氓一时想不出来用什么词语形容,捂着肚子笑道,“小矮子,我可真是佩服你。”

金光瑶笑了笑。

 

深夜。

金光瑶听见鸟叫,一声接一声,“归归养”的起起伏伏。

他睁了眼,心知是谁到来,那一声声清脆鸟叫叫他想起当年那少年,躲在他身后,手里捏着扇子,同他说他大哥平常怎样严厉怎样暴躁,怎样撕了他的古画。他手上的这些是如何地得来不易,央求自己一定帮他藏好。

“孟瑶,往后你听到这鸟叫声,便知道是我来找你,”少年说,“唯有你能不叫大哥生气,好副使,好哥哥,我的小命和这些宝贝可都靠你了!”

 

金光瑶坐起身,披了外袍,轻点足飞跃围墙,朝着那鸟叫声的来处去。

静悄悄的深夜小城里远远传来打更声,他落定在一片竹林,只见聂怀桑站在林中空地上,瞧着树上的几只鹰鹃出神。

金光瑶走过去,淡然道,“聂宗主好雅兴。”

 

聂怀桑转过头来看他。

“三哥,许久不见。”

 




章二十五

 

“当不起。”

金光瑶说道。

 

聂怀桑笑了笑。

“你独自前来,胆子倒是很大,不像过去,收了封信,便要逃了。”

 

“逃与不逃,聂宗主都不会叫我好过,我心思谋算在你之下,自然也就不谋算了。”

金光瑶也笑,瞧着聂怀桑,“何况你也不想我逃,不想我悄无声息地就死在这里,聂怀桑,我知道你心愿未了,没能让我亲身体验一把在万人面前身败名裂的感觉,总是不甘。”

他眯了眯眼睛,“所以,今晚你不会杀我,我又有何不敢来?”

 

聂怀桑点了点头,“金光瑶,你太自谦了,若非我蛰伏多年,如何瞒得过你?”

他面色沉静,只盯着金光瑶,宛如盯着猎物,“你的心思,我钻研了多年,也未曾完全看透,不然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破棺而出,杀害修士,重返这人世间。”

金光瑶听他这话,便说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呵,不必如此,你的本事大极了。”聂怀桑盯着金光瑶,眼神逐渐转为阴毒,“当年在清河,大哥眼中,我如何懒惰不堪,你便是如何聪明机敏;后来射日之征,你拿了首功,明明是个卑微之士,娼妓之子,竟还得了蓝曦臣的青睐;那些年里,人人称颂仙督之才能,说聂家的宗主是如何烂泥扶不上墙,全靠你和蓝曦臣,才勉强支撑了聂家——哈,哈哈!”

“我原不在乎,聂家宗主,我也从不想当,若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杀了大哥,我怎么会经历那些?金光瑶,若不是你,我的生活也不会毁了!”

 

金光瑶看着聂怀桑,只看到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人,一个年岁渐长却从未承担起责任,实际上还是个孩子的人。他内心充满了厌恶与疲倦,开口说道,“你的生活被我给毁了?聂怀桑,你的日子,是被你自己给毁了的。你怪我杀了聂明玦吗?可我就是杀了,他和你一样,觉得我不配得那些我用命拼来的东西,他问我是否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可他自己呢?他难道不是觉得自己高贵得很,才会一心要‘训导’我吗?他活着时,你恨他烧你书画,他死了,你恨他丢给你这练功短命不练功废物的聂家,可你都没什么办法,于是你恨我,你觉得,若不是我杀了他,你还有几年好日子过呢?”

 

“聂怀桑,”金光瑶冷笑,“你无能,你废物,你没法为你的生活做主,也没法对别人对你的看法毫不在乎。你恨聂明玦,恨蓝曦臣,也恨我,因为你没法像聂明玦那么刚硬,不似蓝曦臣那样出众,而我向你证明了,人可以靠着自己改变,我们在你身边,你只得发觉自己懦弱,平庸,而且更糟的,懒惰。当然,你变了,你终于出息了,你靠着阴谋诡计,靠着害死无辜的人替你大哥报了仇,可你连宣扬也不能。”

金光瑶的双眼在深夜里妖异得很。

“因为你骗了蓝曦臣呀,是他刺了我一剑。”

“你的手上没有我的血,这真是太可惜了。”

 

聂怀桑瞪着金光瑶,眼中满是血丝,“你以为你懂得什么!我从不恨大哥!”

他握紧了拳头,“他的尸首在哪里,交给我,公审那日,我不会让你死得太惨。”

 

金光瑶点头,“是呀,毕竟血亲骨肉,你怎会恨他呢?”

他冷冷笑道,“可惜若他见到了知道了今日的你,知道你写密信害我妻子自裁,知道你引得金凌与其他世家子弟几次近乎丧命,知道你丢了他的手臂在莫家庄,拿莫家庄无辜之人的命来为他复仇,知道你骗了蓝曦臣,他会怎么说?他会如何看你?”

 

“我做的那些,与你相比,不值一提!”

聂怀桑说道,“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的尸体在哪里,翠澜山的散修也不是我杀的,这话我这样同你说,也是这样同所有人说。聂怀桑,把你的小心眼收一收吧,这世间,许多事并非如你所料。”

 

金光瑶已确定聂怀桑对千岁蝮复活自己之事并不了解,也不知道翠澜山的真实情况,他想知道的已都知道了,便不再和聂怀桑纠缠。他转身离去,心知聂怀桑那怨毒目光始终跟随,却根本不想在乎。

他想起白天魏无羡叹的那口气,心底毫无波澜,世事如此,人们会在时间里改变模样。

但并不无辜。

 

竹林中鸟鸣起伏,直到聂怀桑也离去,那树上鹰鹃,突然齐齐静了下来。

它们的羽毛微微抖动着,小小的脑袋不安地转动,茫然地看着四周。

它们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却不知那危险到底在何处。

一阵窸窣声起,可怜的鸟儿们只鸣叫了半声,便忽然被吞入一团黑暗之中。

那团黑暗汇聚成一个飘忽人形,纠缠在一个高大身影上,发出几声嘶嘶声。

那高大身影颤动着,似在用尽了力气挣扎,却徒劳无功。黑影包裹了他,竹林里安静极了,除了掉落在地的几片羽毛,什么也没有留下。

 

立冬前一日,天气逐渐转阴,云萍城里多了许多仙门修士,老百姓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处打听,故事越传越歪,已从对质变成了处决,不少爱看热闹的围在云清教的外头,想看看大魔头金光瑶的样子。

蓝思追同蓝景仪坐在离云清教不远一处酒肆的二楼,不时有各家家主同他们寒暄示意,这几年来,蓝曦臣闭关不出,蓝忘机带着他们二人除祟,便多了许多认识他们的人。蓝景仪心底焦灼,实在无心应酬,他想着留在客栈里的自家宗主,看向蓝思追,问道,“之前你来云萍接宗主回去,可见到……那个人?”

他对金光瑶心情十分复杂,既愤恨又纠结,想起那人奶猫形状在自己手心,又多少有点不忍,蓝思追摇摇头,同他一样心情沉重,“未曾见到,也不曾想,再见面会是这样。”

 

四周声音起伏,都是同一个名字有关,宛如金光瑶初登仙督之位时的盛况,蓝思追那时还小,只记得自己跟着蓝曦臣一道去金麟台,明明极不起眼,那人却弯下身子,端详了他一会儿,叫他“忘机带着的那孩子”,然后叫人拿了盘水晶饼给他。

他很高兴,这看着亲近的人,给了他故乡的点心,谁也不知道蓝思追想念那味道得紧,金光瑶却知道了。

也是同一天,有位家主在离开金麟台时横死,后来人们都传说,那是金光瑶干的。

你到底如何了解一个人?

 

他从云萍接蓝曦臣回去,一路上几次想要帮蓝曦臣治肩上伤口,可蓝曦臣不愿,他脸上的神色叫思追想起许多年前的蓝忘机,却更无望。蓝曦臣自清河回到云深不知处之后,几乎没有停歇,他不知蓝曦臣在准备什么,只心底隐隐地不安。

他觉得蓝曦臣变了,却也想不出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能如何不变。蓝思追望着云清教的侧门,那儿还有搬运蔬果的人在进进出出,有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小厮似乎是帮着点数的人,每日他们来此吃饭,都见他都站在门口,一站要站个半日。

有个穿黑衣的修士带着一名高大的蒙面护卫走过,那小厮正好迈步,不慎撞翻了一篮子土豆,不得不出了那门去捡。

那护卫行动略略僵硬,弯身捡了一颗滚得老远的土豆,扔给了小厮。

小厮接了,瞧了那护卫一眼,他手里抱着十来个土豆,左摇右摆,笨手笨脚的样子引得那黑衣修士望了过去,从蓝思追的角度,恰好能瞧见他露出了个笑来。

那人衣饰精致,面容也很是俊朗。蓝思追看向蓝景仪,“你可曾见过那个人?”

蓝景仪往下看了看,“没有,不过瞧着这气度,怕是哪个小世家的家主吧?”

 

修仙世家众多,没见过也是寻常,蓝思追不再多想,拿了包好的点心素食道,“我们快些回去罢。”

蓝景仪犹豫,“明日……唉,我真不明白。”

蓝思追温声道,“宗主与那位之间的事,不是你我能明白的。”

 

“兄长,是否心意已决。”

客栈内,蓝忘机问。

蓝曦臣面色平静,“是。”

蓝忘机语气急促了些,“兄长伤口未愈,身体每况日下,甚是蹊跷,是否至少——”

“来不及。”

蓝曦臣回答。

 

他温和地看着蓝忘机,甚至伸出手,抚了抚蓝忘机的肩膀。

“忘机,我已决定了。”

他的脸色极差,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蓝曦臣形销骨立,可他的双眼明亮,像是有什么在燃烧着。

蓝忘机张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房间。

 

蓝曦臣坐在房中,他等到夕阳西下,等到浓黑的深夜笼罩住了这世间,他闭上眼睛,几乎分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寒室也好,这里也好,其实都是一样的。

 

明日……

明日……

他捏紧了手中的玉令,站起身来。

 

薛洋从窗户跳进了金光瑶的房间。

魏无羡也在,桌上酒瓶子东倒西歪,同金光瑶用筷子夹盘子里的香辣花生,谁也夹不起来,相对咯咯地笑。见薛洋来,魏无羡揽了他的脖子,“一起喝一杯?”

薛洋拽了他往外走,“正事不干,日日喝酒,晓星尘被你喝穷了!”

魏无羡大笑,“不至于,不至于,金光瑶,下回咱们继续!”

 

金光瑶摆摆手对他笑,“好,自然要继续,过了明日,定再畅饮。”

他瞧着魏无羡,魏无羡看着他,目光静静相触,魏无羡松开了薛洋,转身出去。

薛洋关了门,坐在金光瑶对面。

 

“他真的靠谱?”

薛洋问道,金光瑶笑笑,“我信得过他。”

薛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变作了猫的形状,盘在金光瑶的腿上。

 

“别死。”

大黑猫焦躁地拍打着尾巴。

“别轻易死,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证。”

 

金光瑶静静看着窗外,“好。”

他的手慢慢拂过黑猫的脊背,“明日要做什么,你也已清楚了吧?若有变故,你需得护好他们。”

薛洋不答。

“莫再让他失望。”

金光瑶说。

 

“真麻烦。”

薛洋抱怨道。

金光瑶笑了,“是啊,总是如此的。”

 

薛洋猛地抬起头来。

他眯起了眼睛。

“有人来了。”

 

蓝曦臣静静站在金光瑶房间外头的树下。

金光瑶跳出了窗户,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站定。

 

“我早已说了,你我不必再见。”

金光瑶说,“泽芜君既然是此次主审,不该来此见我,速回吧。”

他看着蓝曦臣,蓝曦臣看起来苍白得像鬼。

他静得叫金光瑶感到不适。

自己对蓝曦臣冷言冷语,可蓝曦臣只是深深望他,仿佛能看金光瑶一眼,已叫他觉得满足。

 

“我不会呆很久。”

蓝曦臣说,“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上一回,你不肯叫我开口。”

金光瑶皱了眉,“我们之间,也早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或许没有了,那便听我说几句吧。”

蓝曦臣说。

 

金光瑶转身想走,蓝曦臣唤他,“阿瑶——”

“你……曾经心悦于我,是不是?”

 

金光瑶脚步生生顿住,他咬紧了牙关。

蓝曦臣在这时刻提这个做什么?

他转过身,刚要开口反驳,却见蓝曦臣微微笑着,虽是笑着,神色却无比惨然,“我都错过了,是不是?”

 

金光瑶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事到如今,说什么有意义呢?

见金光瑶一言不发,蓝曦臣微微垂下视线,“阿瑶,我——”

“蓝涣,”金光瑶冷声道,“你我之间,什么都没有。”

 

明日他是光风霁月的泽芜君,他是百家围攻的罪魁祸首。

他们注定是这样结局,又何必再添伤情?

 

“你放心。”

蓝曦臣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温声说。

之后他便真的离去了,似是每一步,都缓慢颤抖。

 

金光瑶在原地站了半晌。


不可为此心烦意乱。

他心想。

 

明日。

金光瑶深吸了口气。

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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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写三章一起发(

唉但是曦瑶真的,我伤心得蜷缩起来

唱起One Day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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