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歌蜉蝣人

[谢沈丨乐夏]回暖24-25

24

 

 

瞳站在他房门口等他,沈夜回来的时候,瞳正靠着墙,拿出打火机准备点一支烟。

沈夜快走几步,直接上手拿过烟来掐灭。

瞳不咸不淡看他一眼。

 

 

“你回来了。他们进度如何?”

“乐无异那笨小子老是卡进度,”沈夜摇摇头,想了一想又补充,“导得不错,演戏还嫩。”

“哦。”瞳点一点头。

 

 

“你怎么不进去?”沈夜问,“你有我的房卡。”

“我今天来的时候,小曦就已经要走了。”

瞳语气平淡,视线拂过沈夜手里那被掐灭的烟头,“而且,我正打算抽烟。”

“小曦?”沈夜茫然,“她要这个干什么?今后又不会再来了。”

他一时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了,阻止瞳抽烟是件大事,他盯着瞳,语气严肃,表情更是严肃。

“烟呢,拿出来,瞳。”

“你手里。”瞳回答。

“我说的是其他的。”沈夜皱眉。

瞳看了沈夜三秒,拿出烟盒放在沈夜手里。脸上难得地有些不舍。

 

 

“不能留一支?”他盯着那盒刚开的烟,刚开的,瞳觉得好可惜。

“想想你的肺。我不想……”沈夜停顿了一下,吸口气说下去:“你和那人一样。”

瞳看了他一会儿,又哦了一声,不再坚持。他手里有个银质打火机,用得太久盖子松脱,花纹也模模糊糊,沈夜看着瞳用这个打火机从未变过,也一直想不起去问他为何对一个普普通通的打火机那样喜欢。今天却忽然福至心灵,想起瞳对外物从来没有执着,于是朝着瞳伸出手。

“拿过来。”

沈夜固执起来无人能敌,深知这一点的瞳完全不打算反对,他将打火机放到沈夜手里。沈夜掌心一沉,金属的暖热便传过来。

打火机花纹简洁干净,正面和反面都刻了字,瞳。

沈夜翻到打火机的底部,看到S·Y两个英文缩写字母,脸色变了一变,又变了一变。他抬起头看着瞳,仿佛恍然大悟,仿佛不可置信。

 

 

瞳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平平淡淡地看回去,表情看不出什么。

“是。我并非唯一的一个。直到他死。以及不,我不是为了他才当你的经纪人,阿夜。”

沈夜好半晌才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他说。

瞳露出一点浅淡微笑来:“你很好猜。”

沈夜深呼吸了一下:“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私底下多少荒唐,你自然不会什么都知道。”瞳回答,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他想在你面前当个父亲,只是用力过猛,方式不对。”

他提起他过往的情人,已经像是远去了的旧事,瞳从来很放得下。

 

 

“瞳,我这才发现你偏心,他不是方式不对,”被谢衣说破隐衷之后,沈夜发现再要对那个人的事情开口,竟是容易了很多,他摇摇头苦笑,“他根本是想要将我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一丝一毫也不能错。我是什么?他必定是不知道的。”

瞳不可察地叹一口气:“沈原知道你是他的儿子。”

他第一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语气生疏平淡。沈夜听到那个名字,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爱我母亲,也不想接受我,我出生的时候母亲死去,他在哪里?我在孤儿院长大,不是在他身边长大。那时候他接我出孤儿院,不过是对媒体妥协,让丑闻平息。”

他看向瞳:“瞳,他是不是恨我?”

瞳没有回答,沈夜执着于爱和恨,可爱和恨对于死者来说,都是无解之谜。

 

 

“沈原?你说那个大导演?”

乐无异睁大眼睛,看着闻人羽,他们已经收工,卸了妆准备回去。深夜路上行人稀少,夏夷则和阿阮和谢衣一起走在后面,闻人羽压低了声音,双眼流露出犹豫。

“没错,那次试装,我休息的房间里,有好多旧杂志。我睡不着,就拿来看,正好看见沈原的纪念专题。”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乐无异:“我也觉得这样想很奇怪,但是我那天看到沈夜,真的觉得他们长得很像。”

闻人羽的表情纠结:“也可能是我实在想太多了,无异,你还是别理我了。”

 

 

“别这样闻人,好奇是正常的,只是,”乐无异想了一想,“这毕竟是沈夜的私事吧,而且,如果是真的,那老师和沈夜,还有这位大导演的关系可就太复杂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谢衣,想到他今天镜头前的表演,忍不住又露出了粉丝的样子。

“闻人,我觉得老师今天演得真好。”

闻人羽也笑了笑:“是啊,是我多心又多嘴了,无异,你忘了我说的吧。老师的演技的确很棒,我们也得加油才行。不然日后和沈夜对戏,一定要被狠狠嘲笑的。”

乐无异的脸耷拉下来:“我看他啊,对女生还多少留情,对夷则也青眼相看,唯独对我,是怎么修理怎么开心。”

“无异,你在说谁?”

谢衣的声音带着笑从身后传来。

 

 

25

 

 

沈夜放下手里的剧本,抬眼看着谢衣。

“哦?那小子居然这样说我?”

时间是半夜两点,地点是沈夜的房间,谢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带着点淡淡微笑看着沈夜。

“他也是无奈,阿夜今后,也少欺负些无异吧。”

 

 

他说得不很认真,沈夜也就不真的听进去,他看着谢衣刚刚洗好的头发往下滴水,打湿身上穿的睡衣,不知怎么觉得很碍眼。窗外的风已然是有些凉了,带着夏天特有的青草香,吹久了,也是要头疼的。

“去把头发擦干,要么就回去睡觉。”他说道。

 

 

“我睡不熟悉的床,回去了也睡不着。”谢衣笑眯眯。

“那你就呆在沙发上,等着天亮吧。”沈夜语气僵硬。

“好。”谢衣依旧是笑。

沈夜不答话,他觉得自己被一口气堵住了。

好,谢衣,你很好。

 

 

他心底何尝不清楚谢衣的小心思。

谢衣知道沈夜看不下去,才一定要维持着这个样子过来敲沈夜的门。沈夜觉得几年不见谢衣变得简直心机深沉,一边慢慢地告诉沈夜,他已然成长成了一个沉稳的谢衣,可以从各个层面上和沈夜站在一起;一边又不时露出小时候的种种端倪,叫沈夜对他放不下心。

亲情友情爱情,每一份情感谢衣都要占上一点,每一个角度,都将沈夜吃死。

这引诱追逐的方法不一定对每个人都有用,对于沈夜,倒还真是有奇效。

 

 

他只是不能明白谢衣为何要这样执着。

两人在沉默中僵持了三分钟,沈夜站起身来,关上窗子,从浴室拿出毛巾丢给谢衣。

“谢衣,你当真是贪得无厌。”他没头没尾地硬邦邦丢出一句。

谢衣拿起毛巾来擦头发,黑色的刘海凌乱地挡住脸。他仿佛懂沈夜在说什么,一双眼睛看着沈夜,多出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热度。

 

 

“不,我想要的其实很少,只有一个人而已。”

他们对视,沈夜愈发感受到了谢衣的不同。

无论谢衣表现得如何,谢衣的确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孩子了,那视线烫着他,叫他绷紧了神经。

 

 

沈夜皱起眉来,不再去管谢衣,自己关灯上床。

“你为何想要那个人?”

他背向谢衣,在黑暗中两人呼吸相闻,他问得仿佛谢衣想要的那人并非自己,问得他仿佛没问过这个问题。

热度降下去了,黑暗中传来窸窣声响,是谢衣走过来,在床沿坐下。

“因为我爱他。”

 

 

他说得很轻,很认真,让他说一百次他也不会有丝毫动摇犹豫。

谢衣的手伸过来,轻而又轻地抚过沈夜的头发,竟像是不敢触碰一般。

沈夜忽地又为这小心翼翼而感到一丝心软。

 

 

“谢衣。”

他几不可闻地叹气,终于还是转头去看对方,那人微笑着,神色有一点疲倦。

拍了一晚上的戏,的确也该是很累了。

沈夜不说话,他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又输一成,输给他自己,也输给谢衣。虽不甘心,不能不认。

他将自己往床的一端挪了一挪。这床足够宽大,他这样说服自己。

谢衣躺下来,就在沈夜的旁边,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

 

 

沈夜也有点困了,迷迷糊糊想起些往事。很多年前谢衣睡不着时也会来闹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又长高变重了,蹦跶着便压在沈夜身上,隔着一层被子将沈夜抱成一个人形的茧。沈夜迷迷糊糊醒来,本就忙了一天的酸痛的身体被被子外面的谢衣一压更像是要散架。然而他总是不忍心赶走谢衣的,于是便是掀开被子,拎着谢衣的睡衣后颈,将他塞到自己的被子里,抱在自己怀里。

“别闹,睡觉。”

他逮着那少年日益修长的手脚,对于谢衣心跳的变化比谢衣自己更全无察觉。那是他们过得最艰难的一段日子,谢衣还在上学,沈夜在跑龙套,沈原不喜欢沈夜自己选的路,毫不犹豫也没有商量余地地,暗地里使用了他的影响力。

几乎没有太多剧组愿意用他,虽然也没人知道为什么,只以为他得罪了谁。

绝大多数人,都有意无意绕着他走,沈夜落魄的样子无法让人把他和那位红毯上最吸引镜头的大导演联系起来,他们大多那时候也不知道他的姓氏,都叫他阿夜。

 

 

“阿夜,隔壁剧组缺两个群演。”

“阿夜,那边有个尸体今天来不了,你去替一下。”

这算是最好的日子,沈夜把自己脸上涂得青一道红一道,虚假的尸体站起身来走路。他每天回家之前都会将身上所有的妆卸得干干净净,所有的挫败和颓丧也洗得干干净净,方才踩着夕阳穿过收工的人群离开。

他相貌那样出众,年轻时锐利得有刀锋和火舌的气质,又被压抑住了,压抑出一层暗色,增添他的愤懑和忧郁。导演望着他的背影叹气。

 

 

“真是一块好料子。”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期待,而非沈夜在他面前时候的冷漠。

助理不明所以。

 

 

“您今天说他连个尸体也演不好。”

他说,助理有个好记性。

“不摔打不成才,更何况他的……”

导演不说话,叹口气,望着年轻人消失在转角。

“但摔打过了头,就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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